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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整装待发

第三章 整装待发

伊阿斯给这个“人”喂了些水后,他的精神好了许多,身上的伤并没有击垮他的意志。他用非常生硬的语调一字一顿的说:“我。铁锤。主人。死了。谢。”然后就没再说话。听他提到主人,阿文恍然大悟道:“蛮鬼!”伊阿斯和修莉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阿文向二人解释起来。所谓蛮鬼,是大陆上的一支人类种族,分布于七海联邦西南方的沿海高地。那里生存条件恶劣,锻造了蛮鬼族强健的体魄与坚强的意志。但是由于文明程度较低,蛮鬼族一直人口稀少,社会发展水平被周边国家远远地抛在后面。最后,由于难以抵御其他国家的进攻,大量族人被掳走贩卖为奴。蛮鬼们身体强壮,对主人又忠诚,是奴隶市场上的抢手货,但因为数量越来越少,鲜有冒险者把他们带到神国,所以冒险多年的修莉也没见过蛮鬼。

经过一番费劲的沟通,大家了解了蛮鬼铁锤的来龙去脉。铁锤在他还很年轻的时候就被掳为奴隶,多年来流转于七海联邦各地的几位主人之间。由于力大无穷,擅长使用重量巨大的战锤作为武器,所以他的第一位主人就将他命名为“铁锤”。他先后做过角斗士、雇佣兵、保镖等职业。一个月之前,他的雇佣兵主人听信了神国遍地珍宝的传闻,带着铁锤一同来到神国,没想到仅仅做了三次冒险任务之后就死于非命。铁锤在战斗中幸免于难,但离开主人又语言不通,从此开始了流浪的生活。两天前,铁锤被这伙匪徒俘虏,遇到伊阿斯他们的时候,匪徒正准备从河流比较狭窄的地方渡河,把他们运到贼都贩卖。

至于铁锤接下来的打算,他自己也没什么主意,即便有钱返回大陆,他也没有家园可回。如果就这样让他独自离开,那他的下场无非是死于荒野或沦为其他人的猎物。最后还是阿文提出,让铁锤也加入他们的团队。铁锤考虑了一会儿,蹦出几个字:“新。主人。”敲定了铁锤的加入,阿文又将询问的眼神投向修莉。这场短暂的遭遇战之后,阿文迫切需要增强团队的战力。修莉只是冷冷淡淡的说:“我习惯了独来独往,不会加入你们这不入流的冒险团,不过正好顺路和你们一同前往南风城。”于是四个人将匪徒与魔人的尸体堆在一起烧掉,找回匪徒跑散的坐骑,简单吃点东西补充体力,牵上拉车的驮马,继续向双河镇进发。

此时已是将近下午三点钟,大家骑马边走边聊。阿文对伊阿斯的强大魔法赞叹不已,伊阿斯则苦笑着摇摇头。刚刚这场激战把他累得够呛,未来冒险之路上肯定还有更凶险的战斗。修莉没有加入这两人的交谈,而是一直骑在铁锤身边,教他一些简单的日常用语。铁锤自己的战锤早已丢失,现在捡了那柄崩坏斧刃的双手斧作为武器,时不时拿在手里挥舞两下,还不很习惯这个手感。

几个人在傍晚时分到达双河镇。这是位于交通要道的商业重镇,虽然太阳即将落山,街道上还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铁锤的模样吸引了不少人围观,治安官了解他们的经历后,无可奈何地说:“这两年外面乱得厉害,坏东西们到处窜来窜去。骑士团不管我们,城里的大人们也只有匪患特别严重时才派兵过来做做样子。我们只好把村民组织起来,再雇几个冒险者自保。你们如果价格不贵的话,可以考虑一下这份工作呢。”阿文毫不迟疑的回绝了治安官的好意,有伊阿斯的钱,他们还不至于接受这种报酬低廉的任务。

一行人在镇上的旅馆吃了顿丰盛的晚餐,在阿文的强烈建议下,他们选择搭乘夜班客船顺流而下前往南风城。欢流河中下游水域宽阔,即便是夜间也有众多船舶来来往往,比岸上要安全得多。几个人卖掉驮马和战利品,换来的钱支付船票还绰绰有余。阿文从行商那里给铁锤买了一柄四方战锤,虽不及他原来的锤子威风,但也能将就着用。众人上船之后闲聊一会儿就各自回房睡觉了。伊阿斯躺在床上,拿出法杖看了又看,回想起白天的战斗,体内的魔力似乎和他的心情一起兴奋起来。他把常用的几种咒语复习一下,疲惫感很快从脚底涌上全身,精神似乎一点一点抽离肉体,慢慢进入了梦乡。

一夜平安无事,客船既宽且大,吃水不深,乘着水流平稳而快速的航行。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们已经驶近南风城。这座城位于欢流河河口三角洲的顶端,临河而建,从码头延伸至河道里的水上市集以及城内人工高台上建造的神殿,是南风城的两大特色。伊阿斯一行登上码头,此时才刚早上,水上市集的经营者大多还睡着,一排排高脚屋之间偶尔有几条去城里上货的小船划过,还有一两个酒鬼正倚靠在栏杆上呼呼大睡。听水手们讲,傍晚到凌晨这段时间是水上市集最热闹的时候,而现在笼罩于薄雾中的高脚屋,只有一片岁月静好的安宁。

伊阿斯他们沿着窄窄的街道走进南风城,街上行人三三两两,看来这里的人不习惯那么早起。阿文兴冲冲的说:“来了南风城,就必须先去一个地方。”他也不向大家说明去哪里,就催促大家跟上他。几人纵马向城中缓行,街道两侧的建筑越来越密集。这里的建筑风格和王城大体相仿,但多了一些阳光的味道,让人感觉很舒服。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城中央高达二十米、周长六百余米的高台,上面就是南风城主神幸运星的神殿,也就是阿文非要带他们来的地方。南风城整体地势平坦,因此这座人工建造的高台十分显眼。

几人下马,沿着曲折漫长的阶梯登上高台,雄伟的神殿和高大的神像映入眼帘。吸引伊阿斯注意的主要是这座灰白色石头雕成的神像。幸运星的造型十分奇特,是一个盘腿坐下的人形,一共有八只胳膊伸展开来,而头部的位置是一颗五角星,五角星的中央还有一个没有眼睑的眼睛。此时太阳渐渐升高,神像在阳光照耀下,散发着晖光。伊阿斯眯着眼看了一会儿,似乎感觉幸运星的眼睛转了一下!他心中一紧,再定睛细瞧却又没什么异样。其他人没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阿文跑到神像下面,向兜售圣水的祭司买下一瓶圣水几口喝完,据他说喝下幸运星的圣水,可以保佑他们心想事成。修莉对此嗤之以鼻。

神像背后的神殿却是没什么看头。那之前是南风城领主的城堡,黑暗大战之后就成了幸运星教会的大本营。从高台边缘可以俯瞰整个南风城。由于河口三角洲肥沃的土壤,丰富的渔业资源以及便捷的交通,南风城聚集了大量财富,人口众多,生机勃勃。这也吸引了众多冒险者来这寻找机会。他们跨越大海到达晨星城后,很多人会搭乘近海运输船沿海岸线南下抵达河口三角洲入海口的夏河渔港,之后向北走陆路或水路到达南风城。这些便宜的新进冒险者也是伊阿斯他们来此的目的。

回到高台下面后,大家该找个地方吃饭了,连铁锤也用不甚标准的发音喊着“吃”、“吃”。刚才从城门过来时,修莉看到一家名叫“老船”的酒馆似乎不错,就在南大街中间的位置,提议大家去那用餐,再去城东的冒险公会。还没走到酒馆,就远远的看见一群人正围在门口喧闹着什么。走近才知道,原来又是市民们喜闻乐见的比武决斗。不过这场早上的比武,看起来要比那些生死相搏轻松得多。

门前当中站着的两个男人是比武的主角。一个扎着金色长发,身材结实而修长,身着墨绿色长衫,皮带上挂着一柄短刀和一袋箭,左手拿着一把长弓。胸前挂着的五角星铜牌表明了他的身份,正是本城教会的教团士兵。另一个人似乎是外来的冒险者,披散着头发,一脸络腮胡子,看起来饱经风霜,身上穿一件灰褐色的长袍,外面套了个片甲背心,腰上挂着一把长弯刀和箭囊,手里则拿着一把外形怪异、两端向前弯曲的短弓,那是大陆北方草原国家惯用的反曲弓,短小精悍便于马上使用。听围观市民议论,得知这场比武就是因这把短弓而起的争执。两人在此吃饭时,教团弓箭手嘲讽冒险者手里拿的是小孩玩具,两人因此吵了起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酒馆老板提议以箭术较量做个了断。现在三十米外已经立好标靶,正轮到教团弓箭手首先射击。

人群分开两边,教团弓箭手把箭搭在弦上,深吸一口气,绷紧肌肉,一把拉开五尺长的长弓。弓变成一个完美的弧形。“嗖”的一声,箭应声而出,击中标靶正中,贯穿而入。围观市民一片喝彩。大胡子冒险者呵呵一笑,不以为然。他从旁边人手里拿过一杯麦酒,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远远抛向空中。大家的眼睛都看向空中的杯子时,他扣弦撘箭、开弓、脱弦放箭,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似乎根本就没有瞄准,却准确命中正在下落的杯子。观众们还没看清他的动作,惊呆了几秒钟,然后才是轰鸣的掌声。大胡子得意地大笑,从酒馆老板手中接过作为赌注的五个银币,放肆地接喝下观众们敬来的一杯杯酒。教团弓箭手已不知何时悄悄溜走了。

大胡子这时看见了修莉和她腰上的两柄短剑。女冒险者可不是经常能看到的。大胡子借着酒劲,戏谑地笑着说:“小妹妹,要不要本大爷教你两下子啊?哈哈哈!”修莉眉毛一抖,面无表情,右手伸向后腰别着的飞刀,准备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个教训。伊阿斯伸手拦住了她。他和阿文都注意到大胡子眼睛里闪过的一丝警觉。大胡子虽然还是一副笑哈哈的样子,但已从修莉细微的动作中察觉到杀气,看来还真是有两下子。伊阿斯、阿文两人相视一笑,心中已有了主意。

伊阿斯上前一步说:“这位先生,也许你没有敌意,但你刚才的言语已冒犯了这位女士。请你郑重的向这位女士道歉。“大胡子嘴巴一撇,摸着下巴,斜眼看着伊阿斯说:”我要是不呢?“伊阿斯呵呵一笑,拿出法杖蘸了一点水,说:“那我们就照刚才那样再赌上一把,你赢了,我给你五个银币,我赢了,你道个歉,咱们再坐下聊聊,如何?”见到法杖的时候,大胡子已面露难色,他对魔法师没什么好印象,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没办法退缩,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这次是由酒馆老板抛出酒杯,大胡子还是看也不看似的拉弓放箭,可毕竟赶不上伊阿斯的魔法快。只见法杖轻挥,射出七八个指甲盖大小的冰晶,簇成一团,赶在箭之前将酒杯击到一旁。

大胡子气呼呼的嚷嚷着:“你们这些使妖术的,这是作弊!”周围观众却为刚才伊阿斯这漂亮的魔法大声喝彩,小孩子们则把落在地上还未融化的冰晶捡起来当宝石玩。伊阿斯一行人笑**的看着大胡子,大胡子既不情愿又无可奈何的向修莉深鞠一躬,修莉哼了一声没有理他。不过大胡子一转眼就忘了刚刚输掉赌局的不愉快,拉着伊阿斯几个人进酒馆要好好吃一顿。

等菜的时候,大家先简单自我介绍一下。大胡子名叫杜亚·朗,来自大陆北方的草原国家库乌奇亚,是国王麾下的精锐先锋。说到这里,他还从怀里掏出一面黑色的三角形旗帜,上面绘有一只白色的飞马,这正是库乌奇亚的王旗。虽然旗子有些陈旧,但他还是叠得整整齐齐,贴身携带,可见这是对他来说相当珍贵的东西。他说自己出生的时候正逢军队集结出征,所以起名为“杜亚”,那是库乌奇亚语中形容战鼓隆隆的声音。他自十四岁成年以来,随着国王东征西战,十几年纵横草原无人能敌。现在国内战事已平,他耐不住寂寞,三年前来到神国冒险,最近没什么事做,就在南风城闲逛,也是给自己放个大假。

伊阿斯倒也听说过库乌奇亚这个国家。早些年间,米斯利尔曾在东方边境击退了一些来犯的草原部落,想必就是被库乌奇亚攻占了领地而向西方迁徙的。杜亚刚来神国时就凭借出色的箭术被冒险公会评为二级冒险者,不过他后来不再通过公会接任务,也就没去更新评级。他自称现在可以达到四级的水平。这时饭菜已经端上来,除了煎鱼,还有一些新鲜到货的海鲜和烤猪排,上午吃这些东西可算是一顿大餐了。铁锤反正也听不太懂他们说什么,抓着猪排啃了起来。修莉低头不语吃着鱼,阿文则在盘算雇佣杜亚需要花多少钱。

杜亚撕着面包,带着一种狡猾的声音说:“你们碰上我也是缘分,说吧,是不是想让我加入你们的队伍啊?”他先点明这一点,倒让伊阿斯和阿文一怔。“哈哈哈哈,”杜亚大笑道:“早看出你们不怀好意了。没关系,我价钱很公道,一天一个金币,发现的宝藏我拿四分之一,怎么样?”按市场行情,这差不多是四级偏下的价格,但是伊阿斯他们目前可负担不起。现在修莉并没加入团队,自己负担自己的开支。伊阿斯则要负担阿文、铁锤和他自己三个人的衣食住行以及装备补给,身上这点钱恐怕能勉强撑到发现龙鳞。若是再算上杜亚的工资,就更显得捉襟见肘。

看来只能另辟蹊径了。阿文左右张望一下,故作神秘的说:“你听说过龙鳞吗?”“龙鳞?那是什么?”眼见杜亚来了兴致,阿文继续将当初对伊阿斯说过的那些有关龙鳞的传说又讲了一遍,最后说:“如果找到龙鳞,肯定不会只有一两片,到时富可敌国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这么多年来也没有龙鳞在市面上出现,想必要得到这种秘宝也是难于登天的。就是不知你敢和我们一起冒这个险么?”杜亚沉吟片刻,如果真能得到龙鳞这样举世罕见的秘宝,一定能让老家的那帮土包子惊叹得眼珠掉到地上,至于危险嘛,男子汉要在史上留名哪能畏手畏脚。杜亚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将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撴,大声说:“干了!”

于是众人达成共识,杜亚就这么加入了团队,没有工资,将来找到龙鳞要平分他一份,如果找不到则要给他一百金币作为辛苦钱。阿文作为团队名义上的队长,将队伍命名为“秘宝五人团”,还掏出笔记本要将这个他所谓“历史性”的时刻记录下来。修莉摇着头说自己可从没答应加入团队,可其他人看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也许是冲着龙鳞或其他什么原因吧。阿文分析目前团队的战力,魔法师、刺客、弓箭手、战士,基本满足了远近搭配的战斗需要,下一步就是正式开始寻找龙鳞之旅了。但是去哪里找龙鳞呢?根据阿文整理的信息,龙生活于地下城的底层,但现在哪座地下城还有龙,则无迹可寻。杜亚根据他多年冒险的经验,提议到静湖以东的地下城碰碰运气,那是较早被冒险者发现的地下城,多年来一直有冒险者活动,但还尚未探索至底层,附近不远静湖岸边有冒险者的营地,既方便补给也相对比较安全。“静湖啊……”阿文又想起当年打水漂的那四百金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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